过安检的时候，报警器发出尖利的响声，对着他的耳钉。上面刻着Jessica，是方士谦一划又一划，认真仔细刻上。人声鼎沸，各种声线交错汇集，方士谦却觉得万籁俱寂，空气都在静止，只是呼吸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。清晰又磁性的声音，在喊他的名字。
方士谦。
他回头看见王杰希。王杰希没说什么，只是讲，别走的太突然。唇角依旧是倔强又坚硬的线条。然后带他去了咖啡馆。
微明时分，微微润湿的暖色在灰白的天边，天空逐渐发白。城市雨水充沛，窗玻璃上水痕斑驳交错。王杰希说，不能留下吗。
我有点事。方士谦胡乱扯谎。
很紧急啊。
没有。
在B市多玩会吧，微草的人，都很想你。
你呢。方士谦脱口而出，下定的决心被庞大的孤独与静寂打碎。
......回去吧。王杰希不回答，起身间起伏太大碰翻了咖啡，倒在方士谦的白衬衣上蔓延，晕染。
他们走在街上，远处已经有朝阳，升起苍茫薄雾。方士谦还未组织好语言，先开口道，小队长。
嗯。
他忽然就凑过去。摸索以及探求温暖和安全，感受到柔软的唇瓣，巨大的生之喜悦扑面而来。那唇角并不如他看到的倔强，反而温温柔柔。
可惜是个沉痛悲伤的吻。
然后，他放开了王杰希，笑得耀眼又坦率，像一小束剧烈的光，忽然就明亮了王杰希眼底光华。
他说，小队长，我喜欢你。
我......王杰希仿佛初见时的少年，跟那时候一样沉默踌躇。
但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。方士谦笑容愈加灿烂，他看见一棵树生出新芽，一瞬间大片大片的绿色摇曳，里面清晰地刻着Jessica。然后又凋落，哗啦全部落下。似乎告诉他，幻觉稀薄。
方士谦自觉再如何，也不能勉强。
于是说，你不用勉强自己。
但我想，我也喜欢你，方士谦。王杰希说，语气坚决。
然后王杰希唇角上扬，一个清淡又不失气质的笑，是心满意足的表情。
盛大的欣喜与怅惘充盈，树影斑驳，方士谦紧紧抱住王杰希，他说，小队长，我也异常想念你。眷恋终于得到释放，方士谦记得，漫画的最后，说，即使不能善待，但那依旧是恩慈。原来他执拗的只是一个拥抱，在得到那自然而然的微笑之后。带着可靠近的温度。即使玻璃瓶全部破碎，无法克制，但他会在发黄故纸写上温柔黯淡的片语只言，潋滟春阳明亮又耀眼地划过整片星空，大雨冲刷也洗不掉的印痕，是他一笔一划，认真刻下的Jessica。那个冬过后的春天，大片大片的绿色迅疾地席卷。生命开始知足，时光再无法磨损旧事。
方士谦愿穷其一生，以此来记得。
【END】